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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 釜底抽薪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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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张晓东没作答,径直走向椅子,自顾自替胖子包扎起来。

    胖子脸色发白,手上污血被顺子舔光,翻卷的皮肉呈灰白色,瞧上去比之前更加触目惊心。

    我怕顺子有心理负担,担忧的望向他。

    顺子已经缓过劲来,人也恢复了一些气力。对于刚才发生的事,他貌似不是特别在意,但老刘头的死对他打击不是一般大。

    顺子喃喃自语,说要去善缘堂一趟,去给老刘头收尸,他没本事救不了人,怎么也得把尸给收了。

    我不敢搭腔,心里揪着痛。

    张晓东也不言语,简单处理完胖子伤口,说了句:“他失血太多,伤口又沾了水,万一感染就莫球救了,赶紧跟我走。”

    张晓东吩咐我抬起胖子,我问顺子能坚持不,顺子抹泪花儿点点头,去提了行李跟着我们。

    …;…;…;…;

    张晓东住的县政府招待所,早些年,这种招待所不接外客,能在里头下塌的人,要么出差的机关干部要么过硬的关系户。

    招待所条件也极优越,不光住宿好,伙食团卫生所啥的一应俱全。

    进招待所之前,张晓东一连打好几个电话,在确认杜天威没来过之后,方才吩咐我们从后门进去。

    门口有人接应,而且是我认识的人—米伯。

    两年未见,米伯又老了一头,原先斑驳的头发已经全白,他还记得我,眯起眼睛瞅着我笑。

    我也笑,笑得鼻头发酸。

    米伯叫人抬走了胖子,我担心想跟着一道去。米伯拍拍我肩膀,安慰说这里安全,大夫手艺好保管能治胖子,咱还是别去打扰咯。

    张晓东努努嘴,示意我同顺子进他房间。

    他的房间很大,一水儿城里装修,地上铺着木板,床上用品还带香味儿,跟咱住的招待所简直天壤之别。

    我和顺子挺拘束,坐是不敢的,傻站着发楞,张晓东打开衣柜,取出宽松的运动服换上,合上柜门时他突然问:“老刘死了,想找姓杜的算帐不?”

    “想!”顺子不假思索脱口而出,我也毫不犹豫点头。

    要算的帐何止老刘头,我怀疑打从包工头起,队上出人命是杜天威设的局。

    宋涛也说过,血厄之法得取走九条性命,如此一来,若让他们继续得逞,只怕会有更多人遭殃。

    师父说,他理解的道,就是天地正气,对于这话我有一些感觉,不过绝大部份不明白。

    但杀人偿命的道理,我懂。

    张晓东说了他的想法,他觉着杜天威不仅想搞我们,有可能还想搞掉他。之前摆的酒席八成下了药,老刘头和胖子不也喝过他的酒么?今晚若不是我来闹事,只怕他也会中招。

    话说到这里,我有些走神,心想恐怕不只下药这么简单吧…;…;

    若是张晓东知道杜天威摆的席,根本不是平日里吃的玩意儿,不知道他会做何感想?

    另外,有一点我想不通,杜天威之前请客的酒我也喝过,为啥却是毫发无伤?

    张晓东继续讲,想搞他没那么容易,杜天威也不敢明目张胆搞,多半会利用他失踪的机会下手。

    现在善缘堂那帮子人,十有**正满大街寻我们,而我们要扳倒杜天威,也必须拿出证据,毕竟他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。

    现在有个好机会,杜天威不是在外头寻咱们么?那咱将计就计去他家,找找他办坏事儿的证据。

    张晓东说完,点上一支烟问我们想法,顺子想都不带想立马同意了,我也没啥话讲,点头说干吧。

    老实讲,这计划不仅需要胆量,还得碰运气,一是外头啥情况咱没谱,二是上杜家咱也不认识路。

    不过,人命关天,再难再险也得试试。

    张晓东笑了,说他知道去杜家的路,来富华县之前,早派人把住址摸得一清二楚,当时就想防个万一,不料还真派上了用场。

    杜家在县郊,我们去时候,正是人们睡觉最香的点儿。杜家圈了老大一块地建两幢小洋楼,其中一幢貌似已经废弃。

    从墙体新旧程度上看,起码修了十多年。杜家附近住户不多,零零散散有十几户,全是带院儿的红砖楼。

    在所有楼中,杜家洋楼的高度最“高”,只是视觉上高,同样只有三层,宽度楞是少了三分之一,瞅上去窄窄尖尖特别别扭。

    眼下,杜家两幢楼黑灯瞎火,如同耸立的墓碑。

    更让人不安的,是杜家门口栽着槐树,那槐树有些年头,挡在杜家院儿门前,树荫如伞几乎盖住门顶。

    槐遮门,是极不好的兆头,且不说槐属阴容易招鬼物,单从风水上讲,门前立树也是大煞风景的事。更何况还被树遮了头,这叫“盖头”,盖官盖财的头。

    张晓东也瞧出不对味儿,示意我和顺子站后头,自个儿前去敲门。

    敲了约两三分钟,门隙开一条缝。

    门里有人问哪个?张晓东清清嗓子报姓名,随后里头没了动静,隔了一阵院门缓缓打开。

    开门的是个小娃,四五岁的模样留着桃子头,红衣红衫红裤头,瞧上去刚睡醒的样子。

    小娃贴在门里,露出半拉脑袋,怯生生打量我们。

    打量了一阵,小娃忽地笑了,露出洁白的小牙,他指着张晓东说,他认识这位叔叔,老爹同他提起过。

    张晓东有些发懵,勉强挤出一丝笑容,问他:“你是杜家公子吧?你娘呢?”

    小娃说娘不在咧,爹也不在,家里正好没人陪他耍,叔叔快进来吧!

    小娃打开了门,蹦蹦跳跳自顾自跑走。

    我们跟进屋,踏进门的一刹,杜家楼的灯全亮了,地面上也是亮的,明晃晃白茫茫。

    杜家小院儿的地面,铺满类似面粉的粉未,粉未松厚却不黏脚,闻上去有股子皮蛋味儿。

    我弯下腰假装系鞋带,沾口水拈起一小撮,手指刚接触到地面,便听到极轻微的滋滋响,指头像被开水溅中似的生疼。

    是生石灰。

    我皱起了眉头,石灰这玩意儿工地上常用,拌上泥浆做修桥铺路的材料,但家用基本上没见过。

    生石灰见水升温,气味儿难闻还会烫伤人,合着杜家人进出家门都不带沾水?

    另外,道家还有一种说法。

    生石灰防腐驱虫,能保持干燥杜绝细菌,是最佳的养尸材料。过去湘西有养尸一派,他们对于尸身的保养,便是以秘传技法涂抹生石灰。

    不过,涂抹归涂抹,也没听说有满院儿铺的道理。

    除非,下头埋的全是尸体!

    想到这儿,我寒毛都立起来了,张晓东又恰好拍我肩头,我吓得打个了哆嗦。

    他竖起食指示意别说话,冲前头引路的小娃努努嘴,压低嗓门问:“待会儿进屋之后,我搞定小屁娃,你们赶紧搜,动作要快,咱时间不多得尽快撤。”

    “啥?!”我一惊停下脚步,他的话后半句还成,前半句听起来像是想对小娃下毒手。

    俗话说罪不及家人,即便杜天威作恶多端,那也不该伤及无辜吧!

    张晓东看穿我心思,无可奈何摆摆手,叹气道:“想什么呐?我像是那种人?我的意思是‘控制’,控制懂吗?小娃要是哭闹起来,你不怕招来人?”

    我无语点点头,他说杂样就杂样吧,张晓东虽说脾气不好,但也不是乱来的人,这点我清楚。

    从院儿门到小洋楼,也就二十来米。张晓东甩开我和顺子,紧紧跟在小娃身后,小娃毫无防备,蹦蹦跳跳跑去推开楼门。

    开门的一刹,张晓东箭步迈了进去。

    随后,我听到尖叫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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