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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二章 试探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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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吉时已到,我回到供桌,开始专心干活儿。

    有了上回经验,这次符练的很顺利,而且符还有了新变化。

    符上的文字呈冰蓝色,颜色比之前深,拿在手里感觉不同,寒气彻骨,捏不了几秒钟,手指头僵疼。

    这种状况,铁定是没法揣兜里。

    我瞅着供桌上饿装点心的盒子,木头做的,寒气不容易渗透,索性用来装符。

    一直忙活到下半夜,盒子里叠出三张符。

    我寻思足够了,三、六、九数在道家称为“坎”,意指尽头,能不过则不过,民间不也有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法吗?大意都是告诫人们,凡事适可而止。

    画符的活儿,属于借力,借多借少全凭修为,眼下我能画到三张,已经算踩狗屎运,若像师父一次搞七八张,恐怕道行不够。

    我捧起盒子下楼。

    楼道口躺着“护法”的胖子,口水滴答睡得正香,我踢了踢他,胖子哼唧两声,调头继续睡。

    “让他睡吧,最近大伙儿都累。”陈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。

    “你不睡?”我问。

    陈浪笑了笑:“想事儿,睡不着。”说罢瞧盒子,啧啧道:“搞恁大一盒子,是打算炸路桥队吗?”

    “你还在掂记李师叔说的话?”我说。

    陈浪瞧我一眼,点点头。

    我奇了,闹不明白他干嘛揪在这上头,随口问道:“你是不是有事儿?”

    陈朗叹气:“没事儿,我只是想不明白…;…;佛家讲因果,修的是来世,今生种种,都会在来世有所体现,来世再修世世轮回,一直到大彻大悟,便不受执迷之苦。”

    “但是…;…;”陈浪沉默了一阵:“如果真的有起死回生之术,那何必等来世?也不会再有来世,如此一来,人世善恶这本帐,当如何记?因果循环又当如何轮回?”

    我傻眼了,万不料他纠结这种问题,别说我不是和尚,即便是,也完全答不上。

    虽说回答不上,但我隐隐觉着,陈浪能思考这种问题,悟性应当极高,也就是佛家常说的有慧根。

    没准有一天,真能一朝顿悟,修得正果也说不定。

    …;…;…;…;

    第二天大早,张晓东的车候在招待所门口。

    换了辆小吉普,后座下塞着蛇皮口袋,袋里头**,上车时我不小心踢着袋子,叮叮当当作响。

    张晓东说,这事儿不宜惊动其他人,干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,就咱几人去,对付杜天威足够了,这次咱要搞就搞凶点,搞到姓杜的后悔生出来。

    换做以前,我铁定恨透他这股狠劲儿。

    但今时今日,我觉着他说的对,杜天威视人命为草芥,揍他无须手软,也无道理可讲。

    下午,车进了山,傍晚时分,到达路桥队外的山梁。

    众人在坡上找了个隐秘地儿,观察工地的动静,路桥队貌似人去楼空,河滩上也没瞅着人。

    不像正常撤走,搅拌机留在滩上,七零八落还有些家什。

    我留心瞧石棺,貌似没了踪影。

    李师叔拿出罗盘,比着偏西的日头测量,我凑过脑袋瞧,指针半浮半沉,上浮不达顶,下沉不达底,就这么悬在半空。

    这是沉针,表明地下有坟墓,而且数量不少。

    书上说,沉针之地,居之必多哭,属于极不利的一种风水状况。

    胖子说,管它啥子邪,下去干他娘就是咯。

    李师叔问他,知道干架什么最重要么?胖子回答狠,越狠人家越怕。

    李师叔叹了口气,说楞头青了不是,干架最基本的是选退路,人家摆上架势,冒冒失失冲等于自投罗网,咱得有所准备,在坡上也摆下阵,即便干起来也不吃亏。

    胖子似懂非懂,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,随即缠着他要镇山宝贝。

    李师叔回他:“早备着了,放蛇皮袋里,上头有你的名字,自个儿去拿。”

    胖子应了一声,屁颠儿屁颠儿跑走。

    李师叔回过头,从腰带取出一支钢笔,用脚仗量地盘,他布阵的法门,与师傅颇有相似之处。

    记得那年,师父起刘明辉骨灰坛,用木头钉和墨线围圈,将怨气拘在圈中不能逃脱。

    李师叔眼下用的也是这一手,只不过木钉换成了银针。他绕着一棵大树布针,围出四五十平方的圆,随后在圆中描画阵纹。

    我手头也有一支笔,大姐从乡下捎来的,是师父用过的七星铜纹笔,李师叔的笔与我相仿,但上头雕刻六星,喻意南斗。

    道家术法,大多借自南北斗星,其中有较少例外,比如师父的南明符,以及我的天门符,乃是借游离其外的中天星之力。

    李师叔落笔不多会,胖子一手拎黄布包,一手挎蛇皮袋,愁眉苦脸回来了。

    他嚷嚷说:“师父,你玩儿我的吧?镇山宝贝就这逼玩意儿?”

    说完,一脸委屈向我们展示布包,布包里的物件,大约成人小腿长,一头粗一头细,包面贴黄纸,写着“镇山宝,赠胖娃”。

    张晓东笑嬉嬉扯下包口,里头居然裹着一支金瓜锤!

    锤头地瓜大小,铜面锃亮,木柄上原本有红漆,年头久了几乎磨尽,我瞅着胖子掂锤,估计分量不轻,少说有七八斤重。

    张晓东楞楞瞧着锤,忽地哈哈大笑,前扑后仰直抹眼泪儿。

    他拉开蛇皮袋,从里头倒腾出一柄开山刀,一柄砍刀,幽黑的刀身,刃锋白亮,张晓东举刀挥了挥,刀背互敲叮当作响。

    这分明是嘲讽,胖子气得说不出话,恨不得拿张晓东脑袋练锤。

    李师叔见胖子不爽,停下手头活碌,说道:“见过大户人家挂的宝剑么?所谓兵者,凶器矣,诛邪挡煞比啥都管用,可别瞧不上它,这玩意儿出自大户人家,我专程托里伯去旧货市场淘的,好几十块,不是便宜货哦。”

    胖子哭笑不得:“就不能给我搞把刀么,剑也成啊!这玩意儿傻里吧唧的,带出去干架,人家还以为我闹着玩呢!”

    李师叔听了,放下笔径直走过来。

    他从胖子手里接过锤,也不知怎么用的力,手腕轻巧转动,锤头呼呼转动起来。

    锤在李师叔手上旋了数圈,冷不丁抬手,锤头砸向一旁的树。

    合人抱的树稀里哗啦乱响,杈叶落下一地,树干上硬生生砸出碗口大的坑。

    李师叔将锤子扔回给胖子,问他:“你看像闹着玩的么?只知道刀刃伤人,却不知道威力最大的刀,便是钝到极点的刀,也是锤!”

    胖子目瞪口呆,半晌说不出话。

    李师叔也不搭理他,捡起笔继续画阵,我在一旁专心瞧。

    李师叔行笔如飞,却不见地上有图案出现,完全如同凭空书画,虽说瞧不见,但这阵法特别复杂,七弯八绕的线条,瞧得眼花缭乱。

    瞅了一阵,我起抬头。

    陈浪倒在树下睡觉,张晓东无聊摆弄砍刀,胖子不知吧去向。

    我四处找胖子,这货在老远的地方,蹲在半人高的茅草里,聚精会神瞅下头。

    我顺着方向瞧,隔着约半里路,是路桥队的办公工棚。

    胖子觉察到有人,回头小声说,刚瞅见人进屋,一前一后两人。

    我说,没瞧花眼吧,来了大半天功夫,都没瞅着人影,这两个人哪冒出来的?

    胖子嘿嘿笑了:“想知道?,同胖爷走一趟,抓个舌头回来,顺顺摸摸队上里情况。”

    我说:“太危险咯,要不先通知李师叔?”

    胖子一听,拍拍别裤腰上的金瓜锤:“通知个屁!不就抓个舌头么?用不着兴师动众,瞧胖爷的,三两下弄回来,绝对出不了岔子!”

    没等我发话,胖子猫起腰,一溜烟往山下跑。

    我急了,只好跟了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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